一个自产自磕的小号

小号,随缘乱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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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我已经远去,我也依然爱着你。”

    年轻人抱紧了怀中的少女痛哭出声,身边的一切开始如岁月剥落般分崩离析,消散殆尽。放下了执念的年轻人随着幻象如光点般散落,面容肉眼可见的恢复了真实的模样——他瑟缩在原地,已经是个垂垂老矣的将逝之人。

    少女站起身,在散落的发光碎片中握住了他闪闪发光的年轻灵魂。他的思念,他的宝物。

    她转身走出了诺大的别墅,身形和面容也开始层层剥落。少女悲悯地回头看了一眼瑟缩在原地的老人,幻象消失,她的脸上露出了一对奇异的一青蓝一银白的异色瞳。


    “辛苦了!白,这次也做的很完美。”

    早就等候在外的同事拍了拍白的肩膀,对那栋别墅里发生过怎样漫长的生离死别的旧事并不感兴趣。毕竟类似的故事他们已经经历了太多次。

    白变成过很多很多次不同的人,年轻时与爱人长别的少女,尚在父母的庇佑下就意外夭折的孩子,长眠于战场上的老兵的战友。借此骗取被抛弃在漫长岁月里的人们的信任,在他们的记忆里窃取重要之物。白为此而生。他似乎是被什么人制造出来的,正因不曾属于过人间,所以纯粹如白纸,可以不带有任何东西的表演成不同的人。他称得上是真正的一人千面。

    如果我拥有人类般的灵魂的话,那么我的灵魂一定已经罪孽深重了吧。白想。


    “这一次的目标,是一个少年。”

    接过同事递来的履历,只是大致的扫了一眼便觉得稍微有些诧异。这样年轻的少年,尚未经历过流逝的时间生命的递寰,却已经经历了与重要之人的漫长别离,拥有了常人所不能及的执念。

    是朋友?家人?亦或是多年前曾见过面的、无可替代之人?无论怎样,他们总会在最后哭泣着拥抱白所扮演的角色。这一次也一如既往的逢场作戏就对了吧。

    身边的场景开始如同过于老旧的壁画一样纷纷扬扬的散落崩塌,取而代之的是那名少年回忆里的场景。白渐渐睁开眼环视四周,发现这里像是某个实验基地的走廊,身边的一些科研工作者穿着白大褂匆匆地穿过,他们全都不出意外地面目模糊。走廊一侧的落地飘窗外天色阴沉,这是一个格外让人安心的阴雨天,只是过于阴沉的天色和玻璃上星星点点的雨渍让白无法看清自己现在的倒影。一般来讲,现在自己应该已经变成目标记忆中重要的人了吧。

    他穿过长长的走廊,拉开了走廊尽头房间的门。房间里的少年猫耳轻微的动了动,扭过头看向了他。诧异的神色在那张年轻的脸上浮现,似乎一瞬间涌上了无数复杂的情绪——而同样诧异的还有白。

    他看到名为佐的少年眼中倒映的,分明是自己的脸。


    “我不是在做梦吧?”佐有些不能置信地开了口,修长的手指抬起来,又踌躇着放下。像是想抓住眼前的人又怕碰碎了这脆弱的幻象。

    …我不是在做梦吧……白同样想。经验丰富的本能迅速给了他认为这种情况下应该正确的指令——白伸出手,握住了那只比自己稍微温热一点的手指。

    “我就在这里,真实存在。”

    “我……我记得你不是去了……”佐的眼神稍微迷离起来,白明白他的意识已经在干扰下稍微弄混了记忆和现实的界限。“啊……是我糊涂了,抱歉。”

    “我好像做了个不太愉快的梦,”佐低下头小声道,“我梦到您……总之,您回来就好。”

    佐的耳朵柔软地耷拉着,窗外暗沉而柔和的天光静谧地垂落在这个少年的身上。白稍稍观察了一下自己伸出的手,除了比自己苍白的肤色多了一些血色外别无二致。

    

    白开始频繁地出入佐的记忆和梦境里。当他再一次穿过冗长的、无人的走廊来到了佐的身边,依然对面前的一切感到疑惑。佐尊敬他如师长,却不曾流露出一丝炽热分明的情感,态度克制又疏离。这让他难以辨别这两个人之间究竟有过怎样的纠葛,也不知如何扮演这一次的角色。

    他试图通过陪伴和触碰让佐信任他是真情实感的存在而非虚无的泡影,从相处中的丝丝细节里捕捉佐对这个人的情感。但是生活平淡如水,佐既不对他哭泣,也不曾流露出炽热浓烈的爱憎。白甚至觉得这次一定哪里出了超出自己认知的问题,不然为什么自己除了发色瞳色都别无二致。

    佐一如既往地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里看向白,“您来了。”

    窗外的连续的阴雨连绵似乎有所缓解,稍微晴朗一些了。余下的雨水从叶子上滴落着,一滴一滴,听不分明。

    “我记得…我还没有叫出过您的名字。”

    啊啊,露馅了啊。白毫无波动地想。

    “我的确也感觉到了…你发现了,我不是他。”

    “您不是人类吧。”

    “我只是一个靠骗取信任窃取人们重要之物的贼人,并非你记忆中已逝的爱人。”周围的一切开始分崩离析、斑驳不堪,“抱歉。”

    会被杀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你是我的梦?还是梦魇…?这些都不重要了。”佐仰起头,少年微笑着,眼底却流淌着明明灭灭的悲伤,“你能让我再一次真实地触碰到他,我很感激。谢谢你变成他的样子。”

    “其实我……”其实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但是那些回忆是我的珍宝,”佐低下头闭上了熠熠生辉的眼睛,“可不能让你们带走啊。”

    “尽管他已经不在了吗?尽管这些只会带给你名为思念的孤寂吗?”

    “远远不止这些哦。”

     白其实未曾理解过那些为了重要的人而痛哭的人们。因他的回路只不过是一些高级处理器堆砌出来的数据,他不过是一个代替人们承担罪孽的人造灵魂。他只在经验告诉他该哭的时候哭,该笑的时候笑,从人们的只言片语中分析出他们对逝者炽热猛烈的爱憎或悔恨。人们怀抱虚假的逝者哭泣时,如果卸下白伪装的假面,他一定是面无表情地、甚至称得上是冷漠的看着这一切。他纯粹如白纸,正是为此而生。

    “您不是人类,也不会明白。”佐经过了长久的酝酿,最后也只是说出了这句话。他似乎有些难为情,还是踌躇着伸出了手,轻声问:“这幻象消散之前,我可以再触碰您一下吗?”

    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有个瞬间像是圣埃克苏佩里描摹的狐狸穿过了脑海,或是阿芙洛狄忒曾亲吻过这指尖。已经放晴的窗外天光温柔地垂落在佐的肩头,白的印象浮现出了许多他曾扮演过的人。温柔的,癫狂的,冰冷的,乐观的。他演什么像什么,正因为他的面具下不曾拥有真正鲜活的灵魂。

    他一人千面,却无真面目可示人。

    周围的一切加快了消散的速度,白突然升腾起了异样的情绪,他在害怕,他怕自己不同于这个面具的异色瞳和白色的头发被佐发现。

    一直以来都以不同的面貌流连在炽热浓烈的爱恨中,总是被哭泣的人们拥抱的白,伸出手去,第一次自发地拥抱了独自一人被抛弃在漫长岁月里的少年。

    以自己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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